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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第48章(1/2)

韩景誉朝前迈了一步,无声将钟语芙护到身后,一个眼神扫过去,韩宝心领神会。

蹲下身,握住韩以骁攥着钟语芙衣摆一角的手,暗暗用力。

“世子,老奴跟你保证,表姑娘不会有事,只是落水罢了,已经遣了小厮去请大夫。”

“夫人现在没办法去看表姑娘,待今日婚礼结束,明日定然会亲自去看表姑娘。”

手腕传来骨头掰扯错位的钻心痛感,韩以骁从沉溺的情绪中走出来,对上的就是韩宝示警的眼神。

心脏沉沉一痛。

一切都太迟了!

婚礼已经到这份上,要是传出和继子之间有什么,她怕是得被唾沫星子淹死!

他不由自主朝那鲜红的嫁衣看过去,喜帕蒙在脸上,唯一露出来的一双揉夷绷的僵直,死死攥着红绸。

若是仔细看,还能看出她的手指微微颤斗。

她,是在害怕吧?

韩宝又无声加重了力道。

韩以骁目光盯在那刺目的嫁衣上,心脏像是浸泡在最酸涩的液体里。

机械的由着韩宝扶着站起,韩以骁舔了舔苍白的唇瓣,朝韩景誉开口,“父亲,是我莽撞,害怕您成亲有自己的孩子,影响我的世子之位,我现在想通了,想赶在你成婚之前告诉你,我不担心了。”

众宾客这才恍然大悟,豁,这世子居然一直反对长宁侯成婚。

难怪长宁侯到这个年岁才成婚!

韩景誉道:“无妨,为父既然扶持你上了世子之位,就是真心想传给你的,你只管放心。”

韩宝道:“侯爷,还是继续行礼吧。”

韩景誉点点头。

韩宝扶着韩以骁往后退,“世子爷,回去换一身衣衫吧。”

钟语芙的身子绷的像一只被拉紧的弦,韩以骁突然来阻止婚礼,是也记起上辈子的事了吗?

他那样霸道的人,是不会走的吧。

他悔过她一次婚礼,悔过她一次人生。

她真怕他再次毁了她的一生。

提着心胡思乱想了着,就听见韩以骁似是轻轻回了一句,“好。”

虽然不可置信,钟语芙慌乱的心还是稍稍安了一下。

唱礼官又重复喊了一声,“夫妻对拜。”

此时,韩以骁重新走到门口,回头,韩景誉虔诚的躬下腰,钟语芙亦躬下腰。

喜帕似被海风拍打的浪花,漾起如水波纹,修长雪白的颈子在花纹繁复的衣襟里,是那样旖旎好看。

如今这旖旎,不是他的了!

心口骤然一痛,放开手,掌心一片粘腻的鲜红。

随着唱礼官“送入洞房”的声音响起,钟语芙又被红绸一端的韩景誉牵着,入了洞房,坐到喜床上。

喜秤挑起喜帕,有刺目的光落在眼睛上。

钟语芙抬起头,入目便是韩景誉微微低一点的额头,眼睛弯弯的,带了明亮的笑意,柔柔的看着他。

她沉醉在这份温柔里,失了神,扑闪着眼睛和他对视。

直到传来窃笑,钟语芙才想起来,这婚房里,一群人呢,都在看闹洞房。

“安心。”

韩景誉削薄的唇亲启,柔声安慰她。

似是意有所指。

韩景誉何其聪慧,钟语芙因为韩以骁的反常生出的不安,忽的就镇定下来。

如果说这世上,唯一能接受自己荒唐过往的,大概也只有韩景誉。

好庆幸,她嫁的,是他。

喜婆将二人的衣角扣到一起,寓意一世不分离。

再喝了交杯酒,韩景誉这才再出婚房,去前院招待宾客。

洞房里的女客们也去用席面,洞房里只剩钟语芙一人,她不安的来回走了两圈,目光落在被揭下的喜帕上。

叠起来,放进一个紫檀清漆盒里,朝绿萝招手,“快,你去把这个交给世子。”

绿萝眼皮猛的掀上去,瞳孔一缩,这,这是私相授受吧!

且钟语芙这年岁,做韩以骁的继母,本来就很尴尬,阖该避着才是。

“姑娘,这怕是不妥,要是被人发现……”

钟语芙面色凝重,“这东西不到世子手上,我怕才是死无葬身之地,别问那么多,你快去。”

绿萝咬了咬牙,“是,奴婢一定办妥了。”

此时宾客都在前院吃酒,说来也巧,绿萝这边出了正院门子,凉亭里,刚换了一身白色直裰的,不是韩以骁又是谁。

绿萝匆匆走过去,从袖子里掏出漆盒,“世子爷,夫人吩咐奴婢拿来给你的。”

韩以骁接了漆盒打开,看到里头的红色喜帕,完整的喜字,右下角有两只喜鹊,喙嘴亲昵的靠在一起。

韩以骁目光凝住,心中又是一痛。

他想起来,上一世,因为洞房之夜,他撇下她,去照顾苏婉。

待天亮时,待了满腔歉意回到婚房,钟语芙将他们的喜帕剪成俩片碎步,扔在她脸上,红着眼眶指着他,“你滚!”

“以后我的房间不准你进来。”

她是在问他,你还要毁我第二次婚礼吗?

叫我再尝一次没有新郎的洞房吗?

她还在算计他!

为什么,她总是能对他这么狠心?

难道叫他看着她,跟他的养父洞房吗?!!

他紧紧攥着喜帕在手心揉捏。

全身上下,每一处都痛。

他没做过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,他们四年夫妻,她每一件事都离经叛道。

因为洞房的事,他歉也道了,她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摆就是两年,不给他碰一个手指头。

他忍了。

却换来她愈发彻底的忽视。

因为那一巴掌,她设下那么大的阴谋,卷了所有家财,跟储策私奔了。

他还是忍了。

最后又因为那一颗药,她要杀了自己,还有他们的孩子。

他韩以骁这辈子没有跟人低过头。

他跪下来求她。

她还是那样残忍的,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不留给她。

他凭什么杀了他们的孩子。

那是他的骨血啊!

她给的惩罚还不够吗?

从二十一岁到四十七岁,九千八百六十一天,他的每一天都活在后悔,痛苦当中。

事情到了这一步,他坐在这里,心里谋划的是,如何跟韩景誉摊牌,叫他放弃这桩婚事,他可以放弃世子的位置,这荣华富贵他都可以不要,带着钟语芙远走高飞。

她却在想着,真的要嫁给她父亲!

做她的嫡母!

要她看着他嫁人,要他眼睁睁看着他跟旁人洞房。

她凭什么这样对他?

就因为仗着他心爱她吗?

钟语芙,你在我心上狠狠戳下一刀,还要反复在上头撒盐。

你对我何其残忍!

你杀了我吧!

杀了我都比这叫我心里好受。

他唇瓣一下下颤动,喉头艰涩滚动,“你,你,家,姑,娘,怎,么,样?”

舌头似是打了结,机械又笨拙。

绿萝想起钟语芙的交代,若是他问我,我怎么样,你就说我很害怕,惶恐,快急哭了。

“姑娘她很不安,想哭又怕侯爷看出来,极力忍着。”

绿萝感觉周遭的空气似是被冻住,韩以骁似是一块千年寒冰。

咬了咬唇瓣,硬着头皮回道:“姑娘说,世子若是真心想补偿姑娘,就成全她的选择吧。”

“她只想要这一眼望到头的安稳人生。”

粗大的手掌握成拳,胫骨虬轧,骨节咯吱作响。

死一般的沉寂之后,一口腥甜蔓延在口腔中,他生生吞下去。

艰涩出声,“好,告诉你家姑娘,那件事我不会揭穿,可是她还欠我一样东西,改日,我希望她能亲自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
洞房里,绿萝一字不差的将韩以骁的话背出来,钟语芙悬着的心放下去,长吁一口气。

他不来闹她的婚礼就好。

只是她不知道的是,精明如韩景誉,早就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起了疑。

外院,宾客尽欢,虽说成婚当天无大小,但是满朝朝臣都知道,韩景誉从来不饮酒,也没有人敢真的闹他喝酒。

他象征性的坐了一会,待时辰差不多了,便出了酒席。

他没有直接去洞房,而是去了书房,将暗卫招了来。

听到绿萝得了钟语芙的命令,拿了东西交给韩以骁,他眉头拧成川字。

“夫人给了世子什么东西?”

暗卫,“世子警惕,属下没敢靠的太近,既未看见,也未听见。”

“还有,世子叫人送了表姑娘去庄子上,永不回长宁侯府。”

莲花刻漏,水嘀嗒嘀嗒滑落。

韩景誉珉了珉唇瓣,“下去吧。”

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,投在门上折成两截。

韩宝望着一动一动的影子,心里有点焦急。

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想了想,他还是躬身走了进去。

“侯爷。”

韩景誉回神,看了他一眼却是问道,“正院有没有送点吃的过去?”

“吩咐人送了的。”顿了顿,韩宝又出声,“侯爷,我瞧着夫人心里虽说瞧不上规矩,但不是个没心的,既嫁了你,就不可能再与世子有私情。”

韩景誉诧异了一下,“你以为本候是在怀疑这个?”

韩宝不解了,“那您不去洞……”

韩景誉垂了垂眼皮,“本候若是轻易看轻自己夫人的清白,看轻的不是夫人,是本候自己。”

他嗤笑一声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和韩宝说:“罢了,以后暗卫只负责保护夫人的安全,其它的事不必来报。”

韩宝心头的石块落下来,“奴才会吩咐下去。”

韩景誉手指微微弯曲,在桌上轻轻敲了敲,又道:“明日里认完亲之后,你亲自去和骁儿说,汴州练兵的事交给他。”

婚房内,龙凤红烛摇曳,烛油顺着红烛流淌。

钟语芙盯盯看着烛火微微出神,他跟韩以骁关系本就尴尬,不给韩景誉一个解释,连她自己都说不过去。

可是,怎么解释呢?

她要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告诉他,我曾经是你儿媳妇?

多活了一世,变成前夫的嫡母?

她跟韩以骁不仅有过肌肤之亲,还怀过一个孩子?

或者,她编一个谎言去骗他?以后再用无数个谎言来圆?

韩景誉走进内室,看到眉头轻轻皱着的钟语芙,不安的绞着手指,心下了然。

他放轻脚步走过去,在她身边坐下,拿起她的手在手中把玩,“饿不饿?”

“女使说,膳房送来的索饼你几乎没吃几口。”

钟语芙摇摇头,“不饿。”

韩景誉眼神示意,叫韩宝将粥拿出来,挥手屏退屋子里的下人,亲自端起鸡丝粥,“不饿也要吃一点,”红唇附到她耳边,“否则一会子没力气,该受不住了。”

倏然,她面色冲红到滴血。

微微张开唇,就着递到唇边的调羹,小小啜了一口。

鸡丝粥鲜香,掺了一点姜丝,喝进胃里暖暖的,烛火映着他的俊彦,利落分明的五官,眼睛里像是揉进了星星,柔柔看着她。

钟语芙心中一动,垂下眼皮,嘶哑出声,“我,我心里有一件荒唐事,一直没告诉你……”

“别说。”

他食指轻轻覆上她唇瓣,“我大概能猜到是哪方面的,都过去了,不必说。”

钟语芙眼皮猛的抬起来,“……你真的不要我给你一个解释吗?”

“芙儿,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,我也有,”他看着她的眼睛,循循善诱,“不管以前的你是怎样的,从现在起,你只需记得一件事,你是我韩景誉的妻。”

“你是我八抬大轿娶回家的,拜了父母,天地的,护你衣裙无尘,一生开怀,是我后半辈子最重要的事。”

心里像是有温热的泉水滑过,眼眶子里蓄满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泪珠子。

她站起身,让自己微微高于他,手抚上他轮廓分明的侧颊,像抚着最重要的珍宝。

“景誉,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。”

“我也要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。”

她在他的注视下,拔下发簪,三千青丝倾泻而下,手指一件件勾了衣带子。

外罩的嫁衣,中衣,小衣。

一件件顺着婀娜的身子滑落。

月光将她的婀娜渡上一层魅惑的光,这极致的风景化成万众风情。

他近乎迫切的熄灯。

“不,我想看着你。”她勾上他,娇娇糯糯,“也想你看着我。”

他吻的细腻柔软,她觉得自己被吻的化成了遗忘水,又似是成了一朵粉白的山茶花,一瓣一瓣,在颠簸的海浪里漂浮,完全没有办法控制,失了力的随着浪潮翻涌。

他捧着她的脸,看着她绯红的面颊,声音带了磁性,轻声呢喃,“芙儿……”

“景誉。”她勾着他的颈子,感受他火一样的炙热。

摇曳的烛火,金钩下缓缓垂落的秋香色纱账,他眼里星亮的光。

足底一下下揉搓着绯色的丝绸床单,足尖躬着,紧紧绷直,修的圆润的指甲不自控的嵌进肩胛的肉里。

她闷哼一声,额上有细密的薄汗渗出来。

他跟她十指相扣,轻轻在她耳边呢喃,“芙儿……你是我真正的妻了。”

半透的纱账映着她星亮的眼睛,她无力的靠在他胸膛,欢喜的糯糯回,“夫君。”

这边红绡帐暖,暗夜中,却有人看着这明亮的烛火,心头嗜血。

手紧紧握成拳,猩红着眼睛,死死瞪着正院的方向,每一寸神经都紧紧绷着。

他脑子不可控的浮现出她的经历。

她会让他碰吗?

是不是也羞红了脸,任由双腿被掰开,融合,一声声恰恰如莺啼。

像是有锋利的刀片一下下挂着绷紧的胫骨山的皮肉,千刀万剐的疼痛,大抵是如此。

血液里似是有两头最锋利的野兽在拉扯他。

一边说,快冲进去,告诉韩景誉真相,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妻子啊!

是他的妻子啊!

一边又说,你已经逼死过她一次了,你还要叫她死第二次吗?

做了旁人的妻子,好歹不是一个冰冷的牌位,不是一个坛子了。

想冲进院子里,双腿又似灌了铅一般沉重。

想转身不关注这里,却又控制不住眼睛。

像是堕进了无尽的深渊,生不如死,大抵是如此。

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,到最后的烛火熄灭,他猛咳一声,喉头再次一片腥甜。

他知道,上辈子折磨他后半辈子的心疾复发了。

耳边依稀有韩宝焦急的互换声,他意识一散,昏了过去。

清晨,他是被韩忠和大夫的交流声吵醒的。

韩忠红了眼眶,“世子爷,您年纪轻轻,怎么突然就,就……”

韩以骁啊抬手,“无妨。”

他不甚在意的披了衣服下了床,长宁侯府这么大,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以去。

不知不觉,走到了沉玉小筑。

上辈子,方凝如烧了沉玉小筑之后,他又一砖一瓦给重建了,一草一木,都是钟语芙在时候的样子,再后来,拨给了念芙来住。

这样,每一次,他一回到长宁侯府,看到这里通明的烛火,就有一种错觉,钟语芙好像还在。

他们的孩子也在。

是记忆里的院子,却也不是,这是钟语芙没有嫁进来时候的院子样子。

他无奈的轻笑了一下,她究竟是有多厌恶他,沉玉小筑明明是长宁侯府位置最好的院子,她却选了旁的院子。

他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,有粗使女使的交谈声传进来。

“这长宁侯夫人可真不好当啊,昨晚正院要了四回水呢。”

“咱们夫人那样娇弱的人,能受的住吗?侯爷也不知道疼惜人。”

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着,连呼吸都是痛的。

韩以骁豁的起身,冷冷出声,“主子的事是你们能议论的吗?”

两个小女使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,没想到会被韩以骁撞上,这侯府,别看韩以骁年岁比韩景誉大,他的脾气最大,规矩最多,他院子里做了错事被打死的下人是最多的。

俩人吓的瑟瑟发抖,只觉自己小命要不保,“世子饶命,奴婢再也不敢了。”

韩以骁只淡淡丢下一句,“这是最后一次,本世子若是再听见你们嚼舌根,下次绝不轻绕。”

直到韩以骁走远了,两个女使才不可置信的对视,世子爷就这么放过他们了?

连个惩罚也没有?

两个丫鬟不知道的事,上一辈子后世的韩以骁,早就改了脾性。

因他后来听绿翘说,钟语芙临死的时候都在念着绿萝。

后来,他再未伤过任何一个女使小厮的性命。

韩以骁再回到院子,韩忠躬着腰迎上来。“世子,这认亲快开始了,您快去垂花厅吧。”

韩以骁唇瓣珉成一条直线,“等一会。”

他抬脚走进内室,眼珠子在屋子里扫了一圈,最后落到茶炉上的描金铫子上。

滚烫的热水冲着户口的盖子呜呜响动。

他走过去,目光在茶嘴上凝了一瞬,然后拎起茶壶,对着左手浇下去。

韩宝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,眉心一条,转头走进屋内,便看到那被滚烫的热水烫烂的手。

“世子。”他了眼眶。

韩以骁嘶哑出声,“大夫。”

按着习俗,新婚第二日该将家中所有的亲戚都认一遍,韩家一族早在十几年前,阖足三百多口,活下来的只有韩景誉和韩以骁。

其实可以认的也就一个韩以骁和苏婉,但苏婉昨晚连夜叫韩以骁吩咐人送去了庄子上,如今也就剩下韩以骁这一个继子了。

韩景誉坐在上首,迟迟不见韩以骁来,眉头微皱。

韩忠匆忙跑进来,“侯爷,不好了,世子被热水烫着了。”

钟语芙细长的柳叶眉微微拧起来,韩以骁想做什么?

不管他想做什么,她都是他名义上的嫡母,也该去看看。

压下心思来到韩以骁的院子,府医正在诊治,钟语芙看了一眼韩以骁的手,皮肉狰狞,几可见骨。

这伤,只比她当年来的更重。

府医开了药,韩景誉眉头拧成川字,细细嘱咐了几句道:“你好好歇着,我去宫里给你寻点好的伤药。”

韩景誉这边一走,钟语芙也想顺利离开,搁了茶盏,刚起身,屏风里头,原本虚弱阖着眼皮的韩以骁睁开眼,出声,“钟语芙,我欠你的一样样都还给你,你欠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还?”

钟语芙顿住脚,转身,韩以骁一身月白中衣,半扶着半透的月影纱鸟羽屏风,苍白病弱的看着她。

一副她不说清楚,今日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。

钟语芙转头看了一眼绿萝,韩以骁似是看清了她的不安,又解释道:“你放心吧,我叫韩宝守在外头了,不会有人听见我们这场谈话。”

钟语芙看着绿萝出了屋子,自己坐回上首酸枝木漆几上,垂下眼皮,盯着案几上的粉彩清漆茶盏,略一思忖回道,“韩以骁,我不欠你什么。”

韩以骁大步走到钟语芙面前,手撑在案几桌沿,俯下身,猩红的眼眶里,疯魔癫狂,极致的爱和恨交织。

他说:“你欠我的。”

“你欠我两条命。”

“你杀了你自己。”

“杀了我们的孩子。”

“你欠我一个家。”

啪一声,是东西坠地的声音,钟语芙和韩以骁同时扑向发出声音的窗下。

韩景誉瞳孔缩瑟,眼里都是难以置信,看着两人,脚边是碎瓷片。

二门外,韩忠,绿萝的嘴巴都被塞上了鲛绡,身上被捆了身子,睁大眼睛看着这边。

从来温和从容的人,近乎咆哮,“到底怎么回事,说清楚!”

上京的冬日里比一般的地方来的早,虽是初冬,天气其实已经很冷。

这日的天气格外的好,阳光很大,刺眼的白光给树叶子渡上一层虚白的光,给人一种恍惚在梦中的错觉。

如果可以,钟语芙最不想的,就是韩景誉知道她曾经的过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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